莫斯卡的流水
Flowing Water of Mosca
摄影装置,480×1200cm,2015
诗人方南是我初中同桌,高中时互相取乐的对象,成年后的酒友。我们除了相互攻击、相互打趣,偶尔也讨论各自的创作。我喜欢画画他偷偷写诗,我们都为自己有喜欢的事情而自我陶醉,又都觉得困惑渺茫不自信。一次酒后,他说,我们俩就是朝对方吐唾沫的鱼,我觉得一阵不舒服,他解释说,这叫相濡以沫。然后他看着海边渐渐漫上来的潮水跟我说:“其实我们应该合作,你画画,我写诗。”
2008年除夕,方南因车祸突然离世。我在我的电脑里发现一个文档,里面又将近60首诗歌,54篇文章和短句,一定是他在我家客居的时候用我的电脑写下的。在长久的阅读和深深的沉默中,我感觉他把一些未完成的事情托付给我了。尽管我们从未谈及到底有什么可以相互托付的。但我知道,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事,于是我有了一个任务,也觉得他把他的一部分才华留给我了。
2013年暑假我到川西高原旅行,被泥石流困在丹巴的一个家庭旅馆。藏族女孩辛饶拥珍带我到她小时候修行的一个偏远的山谷莫斯卡。在那个雪山环绕,草原上开满鲜花,土拨鼠东张西望,男人还用刀解决争端,女人用黄金装饰牙齿的盆地里,我看见从雪山上一条深邃清澈的小溪蜿蜒穿过山谷,水底沉没着无数的被遗弃的生活用品。一个勇敢的男孩在水里像鱼儿一样,从脚下的流水里划过。在那一刻,我想起了我和方南小时候一起在漳江戏水的场景。
于是,在方南离去的8年后,我开始制作《莫斯卡的流水》,把100件水底的物品拼接成一片汪洋。作品完成的同时,我重读他他留给我的诗歌。我忽然明白,他早就完成了属于他的那一部分作品,只不过他一直在等着我意识到这点。现在作品完成了。我拍下的那个少年,是这100件沉没的物品中唯一的生命。
时间不仅仅都是逝者如斯顺水漂走的,也有一部分凝成水汽,消失在空中。还有一部分被留在河床,被远古积雪融化的流水冻在水下,永远年轻不曾腐朽。
The photograph device, 480×1200cm, 20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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